西瓜卡

光と影

【轰出】自投罗网

*警官轰X怪盗久  我流少女系甜饼  1w+一发完结

*圣少女ver.轰出(

 

01

轰焦冻已经连续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局里案子多的时候他是最遭罪的。助理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正堵在回警局的路上,本来已经有些松缓的神经因为电话里的消息绷紧了。

“嗯,我马上回来,你们把出队的准备做好。”

红灯变绿,轰单手打了一个大盘,脚下把油门狠狠踩实,警车的灯在高架桥上带出一道红色的光弧,“预告函是寄到哪里的?”

电话那头的助理快急死了,寄到哪里不都是寄到警局的么,这还能有什么蹊跷?

“寄到您办公室的呀。”

轰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满意得多,甚至心情很好的又重复了一句:“马上回来。”

中心广场旁边的世纪大厦离警局不算太远,那边是新建起来的商圈,人流量比市中心只多不少。官方一个月前就在造势承办新一代杰出美术家的画展,今天正好是开展的第一天。按道理来说这次展出的都是刚刚在美术界冒尖儿的青年画家的作品,不值得大费周章,可要么怎么说是“怪盗”呢,这个人偶每一次的目标都让人想不到。

轰焦冻的车刚滑进停车位,助理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队长!可以出发了,其他人还是由副队带着从另一侧过去。”

轰专注地看着后视镜倒车,旁边的小助理还在唠叨:“这个人偶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这次还特意要选在市中心,万一来个骚乱什么的我们又要受苦……”

“他不会。”轰对着门口的警卫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开门,院门开了之后不紧不慢地把车开出去。

助理坐在旁边心里忐忑,他总觉得怎么自家队长这语气还有点熟稔呢?

世纪大厦的一楼已经全部被“KEEP OUT”的黄色胶带围起来了,更远的路口处有交警协同,轰焦冻直接刷脸走进大厅,正要往前走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旁边的助理跟上前,“怎么了队长?”

轰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镜子,索性回头对着助理睁大自己的眼睛:“我眼里是不是有血丝?”他最近熬夜熬得实在凶了点。

“有、有一点,怎么了?”

轰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眼药水,费了好大的劲滴进两滴,又整了整自己制服的领带,“现在呢?好了没?”

……这怎么不像去捉人,像是去相亲啊。助理心里小声嘀咕,说出口的话却是顺毛摸,“挺好的……我们先上去?”

“嗯。”轰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快步走进电梯,刚准备按下楼层就听到外面鸣起了警笛。

“糟了,”助理反应很快地伸手拦住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往外冲去,“这次是从外面进来的!”

轰跑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一抹白色的衣角飘在顶楼,只一眨眼又不见了。这套白礼服是人偶鲜明的特征,没有人会认错。

轰微微笑了,即使笑容里看不出什么更多的意味,这个行为本身也是罕见的。他藏了一下耳边的对讲器,“我一个人在楼里接应。”

“啊?怎么了?队长?队长……!”助理还在原地安排编队,转眼就看到队长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走远了。

 

轰焦冻一向是很有耐心的。

整个大楼都被封锁了,轰从一楼开始搜索,走廊里只有他的脚步声。他仰着头一路搜到十四层,终于在走廊的最里头看到了打开的通风口。

美术展包下了整个二十五层,哪怕是声东击西,也不应该在十四层才对。

轰焦冻拧起眉头,刚准备打电话询问工作人员楼层安排,整栋楼“砰”的一声停电了。

轰挂断了还未接通的电话,十四楼的通风管道连着什么位置已经明了了。他打开对讲器,电流的声音在一片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怎么不长记性?电力室没安排人吗?”

“不是……我们…他………”

卡顿且失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轰等了一会儿就按掉了对讲器。如果是两周前的他,现在会立刻赶到二十五层的展厅。

轰焦冻立刻掉头往电力室的方向赶,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很多警员面色焦急地围在那儿,最里头的几个员工显得有些无措。

“难道你们几个就没看到可疑的人吗!一共就这么大的地方!”

轰没作声,只抬手拦了一下身边过于激动的警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间里。几个工作人员站的站坐的坐,表情都是惊慌失措的。

他等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正准备上楼去展厅碰运气的时候,最里侧有个戴鸭舌帽的员工轻轻揉了一把眼睛。

那模样有点和当下紧急的情况相违和的柔顺,整个人身上的紧绷感迅速褪去,就好像刚才因为“工作失职”产生的紧张只是一场表演。他沉静地站在那儿,连角度都像是精心挑选过,从轰这边,只能看到他小半个模糊不清的侧脸。

轰焦冻心里一跳。他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刚踏出两步就被身边的警员看出了意图,那个咋咋呼呼的小警员直接抬起手电筒对着那个员工,“你,就是你,出来,我们队长要找你说话。”

啧。

轰心下一紧,往前一个跨步想要接近他——

小员工显然已经注意到了靠近的轰,抬头的一瞬间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手伸向背后。

“啪”得一声,灯光大亮。

轰焦冻被头顶上的白炽灯刺得睁不开眼,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下呆久了,轰甚至觉得自己要流泪。等好不容易缓过去,之前的电力室里侧早已没有了那个员工的影子。他一边往顶楼跑一边打开对讲机,之前的通讯干扰果然结束了。

“队长,展厅拐角的那幅画已经被换成赝品了!”

轰没空回话,缠在衣领内侧的线更是烦得他呼吸困难,他索性扯掉耳机随手一扔,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天台的铁门。

怪盗人偶还是那个老样子,挺括的白礼服衬得他整个人很清爽,开门的声音像是惊到他了,脚下一打滑差点踩到自己的披风。他回头看轰,城市的月光不那么亮,像水一样淌下来打湿了眼睛。那是他戴着面具的脸上唯一能够说话的地方——尽管里面的言语对于“老对头”而言显得有点过于复杂了。

“人偶。”轰努力放匀自己的呼吸,从他看到空中那根闪闪发光的铁丝的时候他就知道,今晚注定又抓不到这位小偷了。

老套的宣言在唇齿间翻滚了好几趟,眼看面前的怪盗已经挂在空中准备滑翔而去了,他突然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隐约有不自然的花纹。

电力室里那个揉眼的少年突然闪现在轰的面前。

鬼使神差地,在怪盗退下舞台的前一秒,轰低声问他——

“你本来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02

绿谷出久躲在暗巷里轻车熟路地换衣服。他的礼服是定做的,反过来穿就是正常职员的西服。绿谷拆下披风放进电脑包里,又卸下自己掩饰用的美瞳,鼓捣了几分钟之后活脱脱就是一个精英IT人士的形象。尽管已经当了很久的“不法分子”,混进那些刚刚加完班的上班族里时,他还是克制不住地紧张。绿谷在自己西服的裤兜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出一颗奶糖剥开扔进嘴里,这才感觉狂跳的心脏稍微舒服了一点,跟着人潮乘上了回家的地铁。

当怪盗的压力还真是挺大的。

绿谷出久是个小偷,挺俗套的那种。他形象好气质佳,偷的东西奇奇怪怪,每次行动敲锣打鼓地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于是成了都市传说:神秘的怪盗人偶。预告函、礼服、假面一个不少,全是能激起话题又让人欲罢不能的因素。

他偷东西的缘由就更俗套了。顶着一副恶的面具藏住那颗有些过于天真的心,大多是把原本就不属于那些人的东西还给原主,其他乱七八糟的情况也有,反正不为自己为别人。

绿谷家离地铁站有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刷社交,“人偶”有一个专门的粉丝话题,绿谷熟练地点进去。里面大多是在讨论今晚的人偶如何如何帅,轰队长还是和往常一样多么多么酷,甚至还有极少一部分CP粉已经开始产新鲜的粮了。

绿谷的脸又红又热,他在一堆模糊不清的照片里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找到几张大致能看清轰焦冻的脸,又觉得构图实在是没救,完全没有照出本人千分之一的好看。不过他一向是很有耐性的,慢慢翻了好久,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张满意的。

那张照片里只能看清轰认真的侧脸。他低着头像是在看随身携带的本子里记下的线索,下巴抵着圆珠笔。这么一个简单的姿势动作,还被昏暗的灯光和满屏的噪点糟蹋过,依旧好看得一塌糊涂。

绿谷按了按胸口等着心跳慢慢缓下来,连忙把照片存着,又熟练地打开软件降噪提亮。等他费了一大通功夫心满意足地设置为屏保时,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电脑包里除了披风还有一些杂乱的道具,绿谷一边哼着歌一边找钥匙,刚把钥匙对准了锁孔,身后的电梯“叮咚”一声停下了。

不安分的心脏又开始咚咚作响了。同楼层一共四户,除开自己,还有三分之一的几率能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绿谷手里的钥匙咯吱一声戳歪了,回头正好看见轰带着有些疲惫的面容缓步走过来。

还没等绿谷反应过来,轰先觉得吃惊了:“这是……模拟职场?”

绿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装,又想起之前说过的自己是大学生的事情,赶紧磕磕巴巴地解释:“嗯……就是那个,模拟职场!”说完瞄到自己的电脑包,“刚刚小组讨论了一会儿,然后……嗯……彩排了演讲。”

轰连轴转了很久,晚上又经历了一场节奏紧张的高强度对峙,现在整个人有些晕乎,不然还能再和面前的邻居多聊两句。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轰开门,把小臂上搭着的制服外套换了个手拎着,回头朝着绿谷礼貌地笑了笑,“晚安。”

“啊……嗯。”绿谷也不敢多说,他怕多说多错。只慌慌张张地开了门,进门之后顿了两秒,又借着门板的遮挡只露出一个脑袋,“轰君,明天早上你还跑步吗?”

职业因素,再加上一点个人爱好,轰一直对锻炼还算热衷。有时间的话他早上都会下楼去跑跑步,之前绿谷起早的时候遇到了好几次。

轰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屋子,听到这句话又退回来。他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不提醒根本就忘了这码事。这下被邻居说起来,他又觉得对自己有点要求是好事。

“跑吧,”轰想了想,觉得对方这么问可能是种暗示,“一起吗?”

绿谷扶住门的手都快要抖起来了,他点了点头,幅度还不算小,之后可能自己都觉得有些傻,又开口说道:“我也想开始锻炼了,以后有空都一起跑吧?”

两个人约好了时间,各自回到房间里。

绿谷站在玄关愣愣地回味了好久,和轰君约好一起跑步了,四舍五入就是……反正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他打开自己的社交账号想抒发一下,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他在网络上挺在意自己的个人信息,号上基本不发任何和自己有关的内容,粉丝数几百个,就属于那种网上冲浪最容易忽视的一朵小浪花。

绿谷打了几行字,删了又写,总是觉得说不好,干脆发了个“期待”的小表情。大概是回家路上的那颗奶糖起了作用,绿谷心情很好地睡了,甚至没再设想“假如被轰君发现了我就是怪盗人偶怎么办”这种天天困扰他的世纪难题。

第二天一早绿谷就一直躲在自家门后听外面的动静,等听到轰开门的声音,他才同时推门出去,脸上的表情尽可能放自然:“轰君,早上好,好巧啊。”

轰焦冻看上去很精神,穿着运动服,“嗯,早。”

两个人跑步的时候没怎么交流,虽然绿谷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交流的力气了。他体力当然不弱,但确实不怎么慢跑,也没什么技巧,一开始还能跟在轰焦冻的身边,后边就慢慢没有节奏了。

轰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绿谷已经落后了一小截,他回头想问绿谷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温柔的晨光穿过他们身旁的绿化带,像雾一样融进绿谷出久的眼睛里,变成更浅的绿色,轰才恍然发觉天已经大亮,他们跑了有一会儿了。

绿谷看上去很吃力,额前随着步伐一起一落的刘海下全是汗珠,有些正挂在他的眼睫上,湿漉的。他觉得不舒服,抬手揉了一下眼睛,旁边树上的鸟正好发出一声清脆的啼叫。

动作和眼型都是如此熟悉,轰觉得自己的呼吸也乱了一瞬。往前跑了两步反应过来后又要想笑话自己——

怎么看谁都像人偶啊。

他缓了缓步伐跑到绿谷的身边,运动后的嗓音有些沉和哑:“调节呼吸,你吸太快了,每三步吸一次。”

他们靠得很近,再近一点两个人的小臂就能挨在一起。绿谷觉得轰的声音、气味好像比长跑对自己心脏的负荷还要大,呼吸比之前更乱了。

轰:“……”

小邻居好像挺笨的。

 

03

轰焦冻揉着脖子从沙发上坐起来的时候门外正好响起了急躁的敲门声,他抿了口茶清清嗓子,低声让人进来。

助理手里拿着一张熟悉的白色小卡,照旧是印着花喷着香水,放进玫瑰花里就直接可以拿去求婚了。人偶送到局里的预告函一向是这样正式的,起初轰还会觉得有点奇怪,现在已经习惯了。

“时间?”轰走向自己的办公桌,细长的食指在桌上随意地磕着简单的节奏,他从资料夹里抽出上一次追捕时候做的报告,一目十行地看起来。轰中午的时候反常地觉得眼皮重得不行,就靠在沙发上睡了一下,结果也没睡好,醒来反而还觉得喉咙涩痛涩痛的。

“晚上九点,在公主号游轮上。”

轰眉毛轻轻抬了抬,“不是说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吗,对外说的是上流社会的交际晚会吧。”

“是没错……但是人偶,啧,他想知道宝石的下落,总是有办法的。”

小助理进局里的时间不长,身上还带着警校里千篇一律的稚气,对人偶这样的“惯犯”恨得牙痒痒,每次出警都挺积极,也冲动。

轰不说话,只接过那张预告函。小小的一张卡片,还是看不出任何线索的印刷体,靠近一点就能闻到墨油混合着香水的独特气味。

既低调,又张扬。哪个是他的内里,哪个又是他的表象呢?轰觉得奇妙,他和怪盗人偶从没说过话,也做不到用言语向其他人介绍这位神秘的小偷先生,但他竟然觉得,自己是了解人偶的。

征服,被征服;追逐,被追逐。这里面没有什么是能和所谓亲密的关系搭上边儿的。轰清楚,他很清楚。

但是可能真的没人比我更懂他了。轰心想。

轰焦冻不动声色地回过神,抬头对助理说,“去安排一下,都换便衣,晚上上游轮。”

 

收到轰传来的短信时,绿谷正对着镜子简单易容。游轮派对人多且杂,是最适合低调入场高调谢幕的。他低头看了眼易容对象,是个八字胡的中年大叔,于是又给自己仔细地添了几道鱼尾纹和抬头纹。

“抱歉,今晚有工作,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绿谷和轰的距离算是被晨跑拉近的。两个人都是独居,轰的工作忙又没什么规律,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两人就一起吃晚饭。绿谷早上在LINE上邀请轰来自己家吃饭,顺便发了几张自家阳台上薄荷的照片,兴致勃勃地分享了网上最近很流行的薄荷系食谱。

看着手机里的短信,绿谷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像个真正狡猾的怪盗。

他的演技再好,易容技术再高超,他就是怪盗人偶的事实也没法改变。也许是短期内变化不了的身材,也许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习惯,总会有些蛛丝马迹没办法掩藏。在被轰发现之前,他只能挑着人偶活动的时间多制造不在场证明,争取那么一点经不起查证的信任。

他是个好相处的亲切邻居,也是个神秘莫测的怪盗,既能和轰焦冻一起安安静静地跑步逛超市,也能当他咬牙切齿心心念念的宿敌。

这双份的相处时间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因此而怀揣一个不可言说的,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是很公平的一件事。

如果他能预见到保护这个秘密的外壳在今晚会产生裂痕,或许会放弃这次活动也不一定。

绿谷站在游轮的入口处正了正自己的领结,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轰。

轰焦冻一直是帅的,但帅得没什么新鲜感。一年到头都是穿着他们警局颜色统一样式统一的制服,脚下的厚底靴也是基本款,连网上带着滤镜的小粉丝都看厌了。

但今天大概是场合过于正式——轰穿了一身西装。剪裁很立体,刚好衬住轰的身形,款式也很经典,单排三扣。轰一手插在西服的口袋里,站在那儿像是在思考。周围来来往往的宾客交谈甚欢,这次的派对排场挺大,场面很热闹。门口的萨克斯手一曲结束正脱下自己的礼帽向他的听众致谢。但穿过这些听不清也让人不在意的噪音,绿谷竟然有种偌大的一条船上只有自己和轰两个人的错觉。

他赶紧回神,用一种并非他熟悉的走路习惯走向迎宾。

“您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递出自己的邀请函。

“好的,祝您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面前的迎宾小姐微微低头,绿谷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地往里走,刚准备接下侍者托盘里的一杯香槟,左手的手腕处隔着衬衣传来令人心悸的温度。

轰抓住他,明明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他却还显得理直气壮,“田中先生,您好。”

他没有别的话要说,只是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像是能看出什么端倪来一样。

绿谷虽然紧张,但好歹还是有做怪盗这么久培养出来的条件反射。他用力地挣开对方禁锢自己的手,动作却不大,“您是……?请问有什么事吗?还是就这样说吧,身体接触就没必要了。”

他的表情调整的刚刚好,不需多加粉饰就是一个儒商的形象。

轰皱了皱眉,脸上的疑惑几乎显得有些稚气。他站直微微垂头致歉,“抱歉先生,祝您今晚玩得开心。”

游轮派对总是那么千篇一律,宴会厅里有热闹的舞池,是为喜欢交际的大多数人准备的。人偶今晚的目标是一颗宝石,派对承办人在上周入手的,说不上是什么名声大噪的宝物。

绿谷一入场就消失在人流里。他摸索到游轮上的房间,果然如他所料,最豪华的那件套房已经不是承办人在住了,估摸着是发出预告函之后就有人采取了一些措施。

他没着急,藏在二楼的阴影处,直到侍者端着托盘上楼才无声无息地敲晕了他,旋即自己扮成服务生的样子,端着托盘走进那位侍者想要进去的房间。

是再普通不过的小房间,里面没人,应该是提前叫了服务。

但果然就是目标物藏匿的位置。

绿谷在角落发现了保险柜,快速拿到那颗宝石之后直接从另一侧跳到甲板上。他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也不想再多此一举地换白礼服,反正只要在现场留下属于人偶的痕迹,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皮鞋才刚刚踏上甲板四周就骤然打起了亮眼的大灯,连影子都不给绿谷留。绿谷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适应过来之后在二楼发现了轰焦冻的身影。还是那么冷静自持,只有一双异色的眼睛里能看出浓烈又锐利的征服欲,那是习惯了追逐位置的他最为直白的情感表达。

绿谷心下一惊,心想滑翔之类的方法大概是不管用了。他左手背在身后,几秒钟的功夫指间夹上了几张扑克牌,从晦暗不明的角度飞出去,打碎了头顶上刺眼的灯泡。

大亮之后又突然大暗,埋伏好的警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错过了追捕的最佳时机,宴会厅里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上了甲板。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我的天……这都是警察吧……”

绿谷不动声色地往边缘移动,每次活动他都会准备备选方案。正当他单手撑住围栏准备退场的时候轰焦冻大跨步过来擒住了他的双手。

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一时间绿谷没法掌握平衡。他今天并没有戴面具,加上和轰近身接触很容易暴露。几重不安笼罩在心头,动作也没有平时那么灵敏。

两个人在甲板上搏斗,正当轰要从背后掏出手铐的时候旁边有个刚上甲板一无所知的宾客撞了他一下,围栏不知什么时候松动了,他整个半身倾斜在外头,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了一样。

这是个逃走的好机会。绿谷这么告诉自己。

他大步朝轰的方向跑过去,明明知道以轰的身手不可能那么容易遇到危险,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队的人在策应。

但他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绿谷上前一把将轰拉回来,自己借势下坠。他的船停在东边更远的地方,已经做好了掩护,大概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只要自己还存着游过去的体力,这次行动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轰焦冻呆愣地站在原地,明明想要大喊却发现喉咙发紧,根本说不出话。

他低头,看到怪盗人偶沉进海里,又很快露头朝远处游走,觉得放心,又感到荒唐。

轰没法把心里面的失落当做不存在,单手撩起自己的刘海,手撑着栏杆吹吹海风想让自己清醒。他视线不经意一转,看见刚刚搏斗的地板上躺着一颗奶糖,模样很熟悉,和自家邻居爱吃的牌子是一样的。上次他们晨跑完去便利店,他还在心里觉得这个爱吃糖的习惯挺可爱的。

然而现在这颗糖从怪盗人偶的百宝袋里漏了出来。

轰焦冻的脑袋有些昏沉,他拾起那颗糖,剥开之后放进嘴里。

——是挺甜的。

 

04

和衣睡午觉的轰队长果然是得了重感冒,上船的时候就已经在发热了,偏偏本人还无知无觉地吹了那么久的海风,后边完全迷糊得不像他自己。

所幸意识回笼的时候他还记得那颗奶糖。

在甲板上的时候情绪大起大落,又发着烧,一时没来得及反应。现在再想起这颗糖,所有敏感的情绪一齐涌上来,轰焦冻几乎要懵住了。

他其实是惊喜的。没错,不是失望。

对怪盗人偶,他也许有征服欲,有好奇心,有那些摒也摒不掉的劣根性催促着他日复一日和这位小偷先生来回周旋,但再往前深挖,这一切执着的本源,不是警察的职责,也不是正义凛然的义务感。

他不讨厌怪盗人偶。

他应该讨厌的——就像太阳注定没办法和星星共生,他对小偷的情感应该界限分明又尖锐利落。他从之前的部门申请平调至现在的部门,一天睡不到五个小时,每天都在为细小的突兀的一点点不对劲绞尽脑汁。他应该讨厌的。

但他不讨厌怪盗人偶。

他又想起第一次遇到人偶时候的景象。轰已经记不清那天他是如何走到那个小公园,路过那里是要做什么,他那时还不是警察,不过刚刚从学校毕业而已。

但他清楚地记得盛名的怪盗从天而降,就落在离他不远的那棵树上,像是一只白鸽。他甚至早先就在网上看到了人偶的预告函,偷了一只贵妇的猫。

是个细雨天,离奇的细雨天。夜幕深沉,公园里的路灯好像是年久失修了,一闪一闪的。城市在湿黏的空气里沉睡,他眼看着怪盗的怀里跑出来一只猫,叫唤了两声,树后就又跑出来一只花色相似的母猫。

那一刻的温柔穿过城市庸俗的空气抵达轰焦冻的心口。风下的雨水顺着飘到轰的脸上,飘过轰的眼前,打湿这个又明亮又沉默的夜晚。

他不是因为这幅画面而不讨厌怪盗人偶。

轰焦冻闭着眼睛回想,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有时干净利落,有时也会犯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小失误。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了解这个男人。

他了解这个人习惯用的工具,了解这个人擅长易容的对象,了解这个人……如果在夜雨下带着一只猫,会小心翼翼地双手抱着它,藏进自己宽大的衣服里。

如果……如果他的眼睛是绿色的。

那么他还会知道这个人的更多。他知道这个人跑步前喜欢喝蜂蜜,知道这个人困扰的时候会微微垂头,露出一小截脖颈,知道这个人犯困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用手去攥着什么东西。

他不是因为了解,而不讨厌怪盗人偶。

但这就是轰焦冻自投罗网的理由。

 

05

绿谷收到轰的邀请的时候特别惊喜,但他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表露出来,所以心里面都敲锣打鼓了,表面上也就是眼睛变得更亮了而已。

等心情平复下去,他又想敲晕那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答应的自己。

轰和他约的明天,也就是星期六……早在三天前他就发布了预告函,正好是周六晚九时,连地点都一样,就在最近新开放的那个游乐园,他要偷掉摆在游乐园正门口雕像上的水晶。

上一次的“跳海”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那种失控的感觉实在让人不太舒服。但“和轰君一起在游乐园玩一整天”这件事对他而言诱惑实在太大,行动已然快于思维了。

绿谷自暴自弃地想,算了,要不干脆就随机应变吧。

周六他们约在游乐园的门口见面,绿谷提前半个小时到的,没想到轰已经在那等着了。他慌张地跑过去,以为自己在路上耽误了,“轰君,我迟到了?”

“没有,是我来早了。”

轰难得地穿了衬衣和牛仔裤,长袖往上挽了两圈,露出骨感的手腕,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绿谷背着的书包。

“啊,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绿谷脸红地要拿过自己的包,他刚刚往旁边瞥了好几眼,都是男生替自己的女朋友拿包包。

轰已经把包背上了,带着绿谷往园区里走:“没事,你先休息下。”

绿谷期待今天很久了,并不是对游乐园那些设施有什么偏爱,只是单独想和轰君相处。他当怪盗的日子也不短了,经常在天上飞水里游的,那些游乐设施都显得有点小儿科了。

可是,他要和轰君坐在同一排玩儿云霄飞车啊。

头发被吹起来会不会特别丑啊。

万一太兴奋了大喊大叫不会显得太幼稚了吧?

绿谷觉得自己心里放了个闹钟,上边儿那个小锤子从左边晃到右边,又从右边“叮”地一声回到左边,直到坐下来了都还在响个不停。他按了按胸口,直直地看着前方。

旁边的轰也很惊讶,他觉得绿谷应该是不怕这些的,“怎么了?怕高吗?”

“啊?没有没有,”绿谷回过头来,云霄飞车的起点站很高,风也大,吹得绿谷眼睛有些干涩,往外泛了点眼泪。这么望着轰的时候眼睛是湿润的,“就是很久没玩了……有一点紧张。”

轰的表情柔软下来,安全护栏下的手轻轻握住了绿谷的手腕,“别怕。”

这大概是绿谷坐过的最快的云霄飞车。他甚至还没能从那个温情的触碰中回过神来,列车就飞速绕过一大圈回到了原点。轰伸手抬起自己的安全护栏,放开了握住绿谷的手。那点温度很快消散在空气中,惊醒了绿谷。

在园区内又逛了好久绿谷脸上的温度都降不下来,偏偏又没有任何机会掩饰,灵机一动跑到玩偶屋里随手拿起一个熊头戴在自己脑袋上,颤着声音找身边的轰:“轰君,这个,这个好有趣!能帮我拍个照吗?”

玩偶头很重,里面是漆黑一片,绿谷因此错过了轰仿佛可以流动一般柔软的眼神。轰觉得绿谷这个稍微有些笨重又十分天真的模样可爱得不行,没忍住多拍了好多张。

“拍好了。”

绿谷拿下头套,脸上红扑扑的,不过这下倒可以解释成是因为闷。他低头去看相机里的自己,玩偶头套太大了,戴着头重脚轻,怎么看怎么奇怪。

“好傻啊,还是删掉吧。”

“不要。”

“果然还是删掉吧,”绿谷刚才戴熊头时弄乱的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前,看上去是无辜的,“不然轰君肯定要笑话我很久了。”

轰看着好笑,干脆利落地删掉了那张照片,“可以了?”

绿谷自以为得逞的表情藏得很好,语调上扬地说:“嗯!接着去玩跳楼机,走吧走吧。”

轰看着绿谷的背影,把刚才多照下来的几张照片放进上锁的文件夹里,心满意足地跟上去。

 

等到晚上快八点钟的时候绿谷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着急了。

他的预告函是九点,但是直到现在轰君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更糟糕的是,绿谷也没办法提前溜走。因为他们回家的方向都一样,如果告别了却又不顺路一起走只会让人更加怀疑。

绿谷下意识地想轻轻咬食指的关节,这是他焦虑或者紧张的时候会有的小动作。轰看在眼里,心里那个猜测已经证实了百分之八十。他看着眼前挂了彩灯的摩天轮,轻轻拉住绿谷,“绿谷,去玩那个吗?”

“嗯?”绿谷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摩天轮吗?”

“嗯。”

“轰君想玩的话……也,也可以的。”

“我想玩。”

面前的人出乎意料地直白,认真地看着绿谷。绿谷几乎是在对视的一瞬间就妥协了,他从不知道自己掉落过一颗奶糖,也不知道此刻轰正在确认两个人的身份,只想着如果真错过了行动只能再发一次预告函了。

摩天轮上的夜景很好,远处城市冰冷的人造光此时此刻都有了不一样的味道,像地上的星河。不过轰无暇顾及这些,他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表,九点已经到了,怪盗人偶还没出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他看着面前的绿谷,正扒在窗口眺望远处的风景。

他定了定神,开口了,“绿谷,人偶没有出现。”

这是一句没头没尾,模糊不清的肯定句。然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绿谷有一瞬间的动摇和慌张。

这就够了。

轰心想,原来他一直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绿谷一向是聪明的,他也知道刚刚的那点破绽足以成为轰君确认身份的理由。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微微垂头,心想,今天这一天过得也太快了。

会发生什么呢?直接被逮捕吗?还是被质问为什么要欺骗轰君?

轰焦冻也怔住了,月下那个抱着猫的怪盗和面前微微垂头的少年重合在一起,竟然让他感到庆幸和满足。那个小心翼翼,隔着门的眼神,那张印了花的,几乎可以拿去求婚的预告函,都包裹着同一颗,无言又多情的心。

他早就知道的。

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吻住了绿谷的嘴唇。他以为自己会很温柔,可就在两人唇齿交融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他是急躁的。那是属于绿谷的,也是属于人偶的气味和触感,让轰焦冻感到安宁,也让他感到疯狂。

长长的一吻结束,绿谷还没反应过来,轰却满足地笑了。

“为什么没有奶味?”

他伸手去摸绿谷的口袋,里头果然放着一颗奶糖。

轰拆开放进嘴里,再一次吻上绿谷出久。

 



——END——

这篇会和向晨逐昏还有之前好多短篇一起出本,场贩在cp

封面已经画好啦,特典是吧唧,轰出两人都有,已经约好啦

应该还会写未公开的篇目放进本子里,大家多多指教!!

大家有什么关于本子的想法多和我讨论讨论叭,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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