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出】个人英雄主义
*原作向职业英雄延伸 私设含有
01
一直以来负责职业英雄健康的二院最近在整修，正门附近太吵，急诊和重症的病人已经挪到了主楼后面的旧楼里治疗。旧楼的年头挺长了，中间修修补补，倒有股特殊的陈年质感，连消毒水的味儿都更浓一些，来往也没有多少人，是二院最安静的地方。
绿谷出久是在傍晚醒来的。单人病房的窗户开着一点缝隙，不知名的花香顺着飘进房间里，绿谷隐约能嗅到一点，没忍住用了点力气呼吸，被肋骨处传来的阵痛刺到直咳嗽。
“啊——小久你醒了啊？等会儿我先按铃……诶你别使劲！”
丽日身上还穿着事务所的制服，手里提着医院统一分配的热水壶，看上去不像是专门来探病的。她手忙脚乱地按了一下床边的护士铃，然后把热水壶里的水倒进盆里，笨拙地把毛巾浸湿，然后直接敷到绿谷的脸上。
“嘶——！好烫！”
“啊？”丽日御茶子赶紧拿起毛巾，轻轻贴在自己脸上试了试温度，“我感觉还好啊。医生说你没什么大事，我帮你擦一下手和脸，等会儿还要回事务所值勤。”
“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事务所的同僚受伤了嘛……然后要根据伤情分析敌人的个性，我刚从那边出来，就听医生说你又住院了，过来看看你嘛。”
“怎么说得我好像总是重伤住院一样……也没有啦。”
丽日把稍微冷下来的温毛巾重新覆上绿谷的脸，用力擦了两下才放缓自己的力度，“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每次都要逞强，就不能学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我的个性就是这样啊，你也知道的，没办法的事嘛。”
“小久又在敷衍了。我说的意思你明明知道的……你所做的已经远远超出普通‘英雄’的定义了啊。你总是、总是这样……一旦看到需要拯救的‘别人’，你就忘记自己了。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这不叫自私啊。有时候真不知道小久到底在介怀什么。”
夜色更深了。前一天刚刚下过雨，从绿谷的角度能看到窗外油亮油亮的树叶交缠摩挲在一起，那姿态真是叫人有点羡慕。
“大概还是害怕平凡吧。”
“诶？”
“啊、啊……”辗转数次的、哽在喉咙里的那些艰涩的言语，一旦脱口而出反而让人觉得轻松，绿谷靠在松软舒适的大枕头上继续说：“因为已经见识过了那个平凡又无力的自己，所以感到害怕吧。”
“比起受伤、拼命、狼狈，我果然还是更害怕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能获得个性，凭借自己的能力战斗，放在以前大概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说啊——与其说是忘记了自己，不如说是，流血受伤才更能让我感受到自我存在。所以丽日就放心吧，我没事的。”
绿谷抬头，发现丽日御茶子嘴角紧紧抿着，手里那块毛巾被绞得紧紧的。
“越是这么说越没法放心吧，我说小久啊，你要不要试试看恋爱啊？”
绿谷想不到话题能快速跃迁到这种地步，他的脑海里几乎是一瞬间就蹦出了一个人，模糊的一个剪影，却足够让他的心蠢蠢欲动。
“我不行的，这个，不行的！”
“这又怎么啦？恋爱而已……每个人都会恋爱的！你这个人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找个对象大概会让人安心一点。”
“但是啊，丽日，你想想看，”绿谷紧张地坐直了一些，“这对我的……伴侣而言，不是很不公平吗？自我牺牲变成这种寻常的事情，怎么想都会觉得很对不住……那个人。”
“……那不就变成一个死循环了吗。”丽日双手合成在一起，就像她平时发动个性时一样，“明明已经拼命到极限了，却又因为曾经的那些经历更加拼命；明明可以找到一个人解放这样的自己，又因为害怕连累别人选择回避。你这样太辛苦了，小久。”
绿谷松了一口气，就好像那些拙劣的借口真实地骗过了自己一样。他一颗鼓噪的心咚咚直响，替他坦白着理由不是这么简单而已。
“小久，难道你就没有过喜欢的人吗？”
他当然也对千疮百孔的自己持有怀疑，却更加害怕一份带有个人印记的、极具侵略性的温柔。
“有哦。我……有喜欢的人。不过现在大概没那么喜欢了吧。”
“是……谁啊？”
“轰君。”
“哦……啊、啊？什么？怎么……”
“轰君啊，就是……”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是轰君！就是怎么会……哎呀。”
绿谷出久躺在床上慢悠悠地笑，蓬松的额发轻轻顺着他侧身的幅度往下滑，遮住他眼瞳里的狡黠。这时候的他看上去还是和当初的那个没怎么经历打磨的少年无异，每每想到轰焦冻，他都是这样真心实意地开心着的。
他想起在雄英度过的第三个冬天。轰站在校门口朝他招手，他小跑着过去，还没来得喘匀气儿手里就被塞了一盒温热的牛奶。
他想起某一个夏天，他们站在室外听演讲，轰把他拉进一小块儿树荫下，两人的小臂紧紧贴在一起，汗涔涔的。
他想起他们一起去合宿。清晨细微的光线透过宿舍房间里的天蓝色窗帘，他们两个的床铺挨在一起。睡眼惺忪中，绿谷能看到轰半坐起来，脑袋朝一侧歪着，红白相间的发丝柔顺地垂下来，遮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察觉到绿谷的视线后，轰微微侧过身，用极轻的、仅能被他们两人听到的气音说，绿谷，起床了。
他那时想，轰君的肩膀看上去真厚实啊……如果能轻轻靠上去就好了，哪怕是短暂的、没有任何意味的一个安慰也好。
如果能说出“当英雄真的很累，我觉得有点辛苦”这样示弱的话就好了。
真是让人脆弱的温柔啊。
让人警惕又感到恐惧的，是这样脆弱又陌生的自己才对。明明立志脱离普通，却又在很多个瞬间想要做回普通人。
可以偷懒的，可以软弱的，可以哭泣的，可以被拥抱的普通人。
简直就是一个解也解不开的循环。
“小久！小久——！”
“嗯？”
之前闻到过的莫名的花香又弥散在空气中，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觉得清醒。绿谷的心底有个声音正洋洋得意地对他说，嘿，你在撒谎。
“我还是……还是收回刚刚那句话吧。”
“什么？”
“我现在还是很喜欢轰君。”
02
“喂，咳，您好，这里是绿谷。”
大清早的，事务所里空旷安静，大厅里回荡着绿谷一个人的声音。他一手拎着上一次事件的文件一手按了两下电梯的上行按钮，英雄谈不上休假，在医院里的那几天电话就没断过，回到所里的第一天办公桌上必然是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公文。
“嗯、嗯……总局吗？嗯，可以的。”
“诶？这样的任务还是先和所长联系一下再……”
“好的我明白了。”
了了几句话确定了接下来的工作主线，绿谷顺了下刚刚讲电话时一直憋着的气，没忍住又咳嗽了两声。出院的时候医生本来准备留他再休息两天，好歹也养养一直以来超负荷的身体，绿谷那会儿看着手边一直没消停过的手机，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今年的春天有些冷了，天气预报上一连五天都显示着小雨标识，带着湿意的空气从绿谷领口的缝隙里钻进去。他轻轻跺了下脚，电梯“叮”的一声停了下来，隔壁办公室负责另一个辖区的英雄揉着通红的眼睛往外走。
“咦？绿谷啊，这么快就回来啦？”
“嗯，身体好得快嘛。”绿谷露出他擅长的微笑，跨进电梯后迅速按下了楼层，“这是又通宵了？”
“是啊……我那片区域不是很太平，轮番执勤，还要保证所里时刻有人监控，万一出事了能支援一下。”
面前的同僚想来也是神经紧绷了一整晚，眼角都控制不住地要耷拉下来，“现在准备去买杯咖啡，要来一杯吗？”
“那谢谢了，要一杯和你一样的就好，烫一些。”
“没问题。”
绿谷坐到办公桌面前的时候甚至怀念起了医院里那床说不上柔软和舒适的被子。成堆的关于敌人的报告以及追问他受伤始末的文件凌乱地放桌上，绿谷随便扒了两下，发现出勤表也更新了，明天下午他就要出新任务。虽然敌情没有上次那么严峻，但对于他这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大概会显得有些吃力。
深吸一口气，绿谷坐下来专心处理手里的事情。
快到中午的时候手机闹铃突然响起来，绿谷吓了一跳，亮起的手机备忘录上显示着早上敲定的总局会议。他看了一眼自己乱糟糟的桌子，轻轻按了下自己太阳穴，收拾着出门了。
总局还是那个老样子，节奏比事务所还要快。往常绿谷踏进这里只觉得身心都得以安放，不如说这样子的氛围才让他觉得习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还病着，突然空气中的压力感让他觉得憋闷。
他熟门熟路地去领任务。一般需要到总局领的任务都不那么“日常”，很多都是针对性的，敌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对付。
绿谷站在五楼小会客厅门口轻轻扣了三下门，轻声说了一句“失礼了”，然后不急不缓地推开了门。
轰焦冻正坐在他的委托人面前详细讨论关于敌人的种种细节，听到开门声的时候正在脑海里梳理着关于事件的全貌。他抬头，正好看见绿谷微微倾身的样子，制服的领带上有些褶皱，外套倒是好好熨平顺了，衬得整个人很干练。只这一个画面，就将他脑海里快要完成的拼图全部打散了。
绿谷的脚步顿了一下，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走过去先弯腰向委托人打了声招呼，“您好，我是邻区的英雄，绿谷出久。”
“啊、啊……您好，您很有名，我很信任您，啊，当然二位都是……”委托人是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身上的校服很脏，看得出来十分狼狈。
绿谷没法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平淡的寒暄上。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从容一些，用温和的语气安抚着面前的委托人，然后紧张地蜷了蜷手指，径直坐到了轰焦冻旁边。
“轰君，又合作了呢。”
“嗯。”轰焦冻的视线从绿谷进门起就没再挪动过，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拇指不断推动手里钢笔的笔帽，“生病了？”
绿谷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被看出来，他下意识地朝委托人看了一眼，就怕自己不能处于最佳状态这件事让小姑娘不放心，“没有的，前几天就好了。”
轰没反驳，拿起遥控把室内的温度又调整了一下，就快速投入到他们的工作讨论里。
绿谷心想，就是这样。
与其说是“没那么喜欢轰君了”，不如说是他已经能表现得不那么喜欢轰君了——即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一起共事，他也能安然处之。他们就像是参加拔河的两个队伍，站在一条绳的两头，却不是为了分出胜负。他们小心翼翼，时而假意拉绳，时而不动声色地松手放水，只是为了让中间的红结悠悠地停在最中间，借此来维持他们合理的、安全的、不温不火的距离。
说来或许有些残忍，这可能也是他们之间难得的默契。
处理完小姑娘的事情后天色已经很晚，一想到回到事务所食堂已经关门了，绿谷就觉得胃里空荡得让人难受。他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轰，琢磨不好到底是该一起去吃个饭还是就此打住，各自又回到自己成堆的工作里。
他犹豫的模样很明显，轰只好自己做主拉着他走到停车位，“走吧，吃了晚饭再回事务所。有家面馆……做的猪扒饭也很好吃。”
不管多少次，被别人，特别是轰君记住喜好的感觉都让绿谷觉得窃喜。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拉好安全带，心情一好话也变多了，“离这里很远吗？啊，我是说那个面馆。”
“不算很远……不过就是家小面馆，开在路边的。”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叫自己不要嫌弃，可是能和轰君一起吃东西，绿谷觉得吃什么都无所谓，“没关系！正好天气这么冷，吃点热的感觉挺好，总比回事务所加班加点啃饼干强……”
绿谷一副对自己兴致勃勃的分享欲无知无觉的模样。他感觉不到自己情绪的变化，坐在旁边的轰却看得明明白白。轰焦冻几乎没有出声打断过绿谷的絮叨，这个从初识起就极具个人特点的小话痨的毛病让他觉得怀念和满足。尽管身边的人已经成长了、成熟了，和雄英校园里那个少年天差地别，但时不时冒出的这些小习惯还是让轰感到惊喜。就好像是一种证明：他真实地陪在绿谷身边，跨过了无数的时间节点。
湿哒哒的雨后地面反射着店门口的霓虹灯光。面馆外挂着大小不一的和纸灯笼，里面点着暖黄的灯光，风一吹就轻飘飘地摆荡。店外放伞的木箱里横着两把透明的雨伞，其中一把上还挂着高中生里特别流行的玩偶挂件。绿谷跟着轰往店里走，差点被门口的木槛儿绊到。轰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里带，“看着路，小心点。”
“哦、哦。”
绿谷的反应有些迟缓，不像中午在会客室里那样冷静地把握着两人之间的尺度。他顺从地被轰拉到横桌前坐下，满室高汤的香味熏得他饿意往上直翻涌。
“老板，一碗荞麦面和一碗猪扒饭。”
“好嘞。”
他们面前的老板还在熟练地招呼客人，锅子里沸腾的汤汁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泡儿。绿谷心想，轰君果然还是了解自己的，这样热闹的环境确实让他觉得安心。
“怎么又生病了？”轰拿着筷子漫不经心地将面条裹起来，看到身边的绿谷被烫得直吸气，又皱着眉提醒：“慢点吃，不赶这么一点时间。”
中午的时候勉强还能敷衍过去，这时就没办法了，“上一个任务受伤了嘛……其实主要是外伤，后来在医院里，免疫力什么的……哎，我也说不好啦，反正现在挺容易咳嗽。”
“那就申请休假，这次的任务先放放。”
“没办法休假的吧……事情太多了，在医院的时候都心神不宁的。”
“为什么？”
“啊？诶？”
轰焦冻的表情很认真，“为什么没办法休假？没理由少一个人地球就不转了。”
这句话几乎是有些严厉了。
绿谷呆在原地，手上的劲一松，瓷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滚到绿谷的身上，又掉在地上。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拼命找寻借口让其合理化的那点心思，被直白地点破，绿谷觉得有些羞耻。因为这一切都是没办法反驳的——他自诩已经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存在，他被别人称作“天生的英雄”，但冲掉身上这些虚假繁荣的泡沫，他好像还是普通又平凡的绿谷出久。
他不想这样。
最好能再坚强一点，无孔不入或是无坚不摧，用这类词语来形容自己。这远远超过了对自己所谓期许的正常标准值，他也知道很多念头就像腐烂的、虬曲的树根，但他还是害怕。
“凡人”是他永远的软肋。
轰焦冻叹了口气，握住绿谷的手腕。暖热的体温隔着衣料传达到他的皮肤表层，又如同液体一般融进他的血液，最终抵达到心口，合成一声又一声的心跳。
轰拿着纸巾，给绿谷擦着刚刚不小心被弄脏的衣摆。
“怎么不小心一点？”
轰的语气很平淡，是刻意粉饰过的不在意。他低垂着眼睛，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像是知道自己的温柔令人困扰，于是就笨拙地藏起来。
绿谷心想，我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现？根本就不是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他们之间所谓合理的、安全的、不温不火的距离，主动权只在自己手上。
03
“绿谷，绿谷？”
“啊？”
面前的大荧幕上还在回放前几天的战斗监控，所长站在最前面分析大家的不足。绿谷几乎没在这样的会议上走过神，每次都坐在前排记笔记，那是他读书时候的习惯，现在还依然保留着。
绿谷懊恼地咬了咬手里的圆珠笔帽，看了看面前一片空白的笔记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最近状态确实是不够好，睡眠不足，好不容易得空能休息的时候，脑袋又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填满了。有时候做梦梦到自己在雄英的教室里期末考试，快到时间了还做不出来题目，急着急着就惊醒了。醒来之后发现明明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职业英雄，一个小小的期末考试还是能吓出他一身冷汗，简直是哭笑不得。
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准备按掉，又看到来电显示是总局那边，只好悄悄退出会议室接上了电话。
任务来得突然。
他和轰君一起负责保护的对象又遇上了敌人。大概是那个小女孩特殊的个性实在太让人垂涎，明明已经击退过的敌人又再次现身在她的学校里。
“她现在在哪？没有出校园吧？”
绿谷出久快速地扯掉制服的领带，拿出衣柜里的作战服换上，手机扬声器里传来的信息让他心惊肉跳。
“已经出学校了？啧，那太不安全了。”
“如果是城市战的话先联系那边的事务所疏散一下人群吧。”
“嗯，我很快。”
绿谷到达现场确实没用多少时间，之前见过的那个女孩站在市中心大楼的天台，她的后路大概是被堵住了，此刻正紧紧抓着栏杆。
绿谷紧张地手心都冒出了汗，他快速几个踏步跃上楼顶，一只手搂住小女孩朝楼下飞奔而去，空出的一只手臂死死绷住，以便在敌人出现的时候他能最快地运用个性。
绿谷把小女孩送到安全区，交给另一个英雄，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做的很棒，坚持到了现在。现在可以休息了。”
绿谷头也不回地继续去追击敌人。他不确定对方还有没有增援，只身回到天台。绿谷单手撑住栏杆，在敌人聚焦到他的一瞬间后跳，然后又拉近距离贴身肉搏。
他的很多动作早已形成了条件反射，如果对自己的要求不那么严苛的话，就保持这样的僵局等候增援的到来，安全且万无一失。
绿谷出久却不喜欢备选项。
他又想起了前几天的那个面馆，这几天困扰他的事情一帧一帧飘过脑海，让他烦躁。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绿谷向前伸出的每一拳都变得更加刁钻，却更加不注意周边的情况。
空战的一个不小心，敌人的个性直直坠过来，绿谷用左臂硬生生扛下来，然后右手又直直劈过去。
很累，很辛苦。
只要有一刻能成为普通人就好。
这真的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吗？
绿谷出久好像终于了然了。没什么特别的契机，一直以来所坚信的那条荒谬的原则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他的局限就在他眼前，看得不能更清楚，这世界上总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这世界上大多数都是他做不到的事情。
英雄从来不是无所不能。
他从一片雪原走到一场火海，从因极度平凡而产生的自卑中走到因来之不易而产生的不安里，没有哪者更差劲，因为哪者都不是他自己。
他想要拯救别人，也一直渴望被拯救。这不是伪命题。
市中心的骚乱平息时天已经快要黑了，绿谷的左手臂还有些痛，刚呲着牙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同样穿着作战服一头大汗的轰焦冻。
他一脸狼狈，却笑得很开心，朝轰挥了挥自己的右手，“轰君！”
轰看到绿谷的表情，也跟着轻轻弯了弯嘴角，“都解决了？那回去吧。”
“轰君在笑什么？”
“嗯？没什么。”
在将黑不黑的傍晚，天空一片墨蓝，更远处那些稀薄的绛紫下，是千家万户的灯火。他们站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坂道旁，眼神之外别无接触。绿谷出久想，此刻他不前进，就已经是后退；此刻他不亲吻，就已经是告别。他走上前，用自己蒙了汗的掌心贴上轰的，然后抬起脚覆上轰焦冻的嘴唇。他在颤抖，然后他发现轰君也是一样。他们维持着这样青涩的、笨拙的触碰，谁都没有动。
“轰君。”
“嗯？”
“再抱紧一点。”
“嗯。”
他的理性已经枯毁，他的冲动再次萌芽，他在这个火星冉冉的夜里懂得了爱情的不由自主，并为此心动不已。
——END——
这篇也会收录到《向晨逐昏》里
本子里还会收录官方新的那个迷彩pa，还在写，我太喜欢这个pa了！未完售前应该就不会放出了！谢谢大家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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